浙江人为什么这么有钱?平均每6.5个浙江人就有1个是老板
近期,国家统计局网站公布了31个省份2025年一季度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情况。数据显示,今年一季度,有15个省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超过万元,其中,上海、北京、浙江分列前三,人均居民可支配收入超过2万元。
翻看更早时候的居民收入数据,2024年浙江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67013元,仅次于上海和北京,超过全国平均水平2.57万元,甩开排名其后的江苏1.16万元。浙江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已连续多年位列全国各省区第一,其中,浙江城镇和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已分别连续24年、40年领跑全国各省区。
今年3月,央行公布的2024年度全国31个省市区人均存款排行榜单显示,京沪津三个直辖市分列前三。浙江紧随其后,以16万元成为全国人均存款最高的省份。
“民富第一省”的浙江,究竟是怎样炼成的?

新华社照片,嘉兴(浙江),2024年3月29日,空中俯瞰嘉兴市嘉善县姚庄镇横港村(无人机照片)
腰部崛起
浙江人有多富裕?
从数据上看,浙江人均收入水平最低的地级市丽水,2023年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47182元,排在全国所有城市的42位,高于郑州、西安、重庆等一众万亿城市。2024年,丽水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50015元,同比增长6.0%,顺利迈上5万元新台阶。今年一季度,丽水居民收入持续快速增长,同比增长6.2%,人均居民可支配收入达15662元。
而说起浙江省最富裕的城市,很多人的回答是“杭州”。的确,这座诞生了DeepSeek、宇树科技等“科创六小龙”的明星城市,一直是浙江经济的领头羊。2024年,杭州全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76777元,位列浙江省第一。但在城镇和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方面,收入最高的却分别是绍兴和嘉兴。
绍兴是近年来的“黑马”城市。公开数据显示,2022年,绍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还排在杭州、宁波之后,短短两年时间,就先后实现对甬、杭两城的反超,并在2024年以83579元领跑全省。今年一季度,绍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9713元,增长5.9%,继续独占鳌头。

分析原因,坚实的经济基础和活跃的市场经营主体是其中关键。2024年,绍兴市地区生产总值突破8000亿元,同比增速位列全省第二;规上工业增加值增长10.1%,居全省第二;市场经营主体突破80万户,其中海亮集团等12家企业上榜“中国民营企业500强”,上榜数量居全省第三。
值得一提的是,《2024胡润财富报告》显示,绍兴资产超600万元的富裕家庭、超1000万元的高净值家庭、超1亿元的超高净值家庭数量分别达到5.24万户、2.02万户和1300户,均名列全国城市前15强。这些高资产层级的家庭,无形中拉高了收入的平均值。
相比之下,嘉兴农民的高收入并不令人意外。将时间线拉长,这已是嘉兴连续第21年领跑全省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。今年一季度,嘉兴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7924元,同比增长4.8%。
嘉兴素有“浙北粮仓”之称。早在2004年,嘉兴就被寄予“完全有条件成为全省乃至全国统筹城乡发展的典范”厚望。此后的20多年,嘉兴连续出台多轮“强村政策”,针对闲置农房、现代农业等不断改革创新,探索出一系列致富妙招。比如,在浙江首创农业经济开发区模式,通过“飞地抱团”“强村分红”等方式带动农民共富。截至2023年底,嘉兴所有行政村的年经常性收入超过160万元。
从经济总量看,绍兴和嘉兴并非浙江传统经济强市,距离头部两强杭州和宁波都有一定距离,甚至都曾因夹在大城市之间而“左右为难”。但相比经济强不强,有时候人们更关心的,其实是“钱包鼓不鼓”。从城市竞争的角度看,“民富”的绍兴和嘉兴反而蹚出了一条新路子,或将重塑区域竞争新格局。
此前公布的一份《57城生活舒适榜2024》中,前十城市中,浙江城市占据五席。其中,绍兴排名第一,温州、嘉兴、宁波、金华分列第3、6、8、9位。研究团队认为,上榜的十强城市在住房、交通、收入上达到一种相对理想状态,城市吸引力不断增强。与之相对的,绍兴、嘉兴两城常住人口持续10年实现正增长,人才招引颇有成效,城市人才吸引力连续多年位居全国前列。而对浙江来说,这批腰部城市的崛起,又为其经济社会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。
造富密码
那么,“藏富于民”,为什么浙江走在了前面?
浙江的“法宝”,是发达的民营经济。一个显眼的细节是,在2月17日召开的民营企业座谈会上,“浙商”含量颇高。据不完全统计,当天参会的有虞仁荣、王兴兴、南存辉、马云、徐冠巨、张应民等多位浙商。会上发言的6名民营企业负责人中,就有2位是浙商。
浙江是民营经济大省。改革开放后,浙江“千家万户搞家庭工业”,区域块状经济迅速成长,催生出百花齐放的特色产业:义乌的小商品、慈溪的小家电、柯桥的轻纺……民营经济遍地开花,造富了一方百姓。截至2024年底,浙江全省市场经营主体达1095.17万户,相当于平均每6.5个浙江人就有1个老板。
根据2023年的数据,在全国人均收入50强县中,浙江独占30席,江苏以10席排名第二,并且浙苏两省包揽前十。此外,有10个县域城市的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超过8万元大关,浙江与江苏各占五席。其中,有“世界超市”之称的义乌,以93108元稳居榜首。
2024年,义乌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97170元,增长4.4%,距离10万元新台阶仅一步之遥。今年一季度,义乌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1668元,同比增长5.5%。其中,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5392元,同比增长4.9%,继续领跑全国县域城市,堪称名副其实的“民富第一县”。

另一个有意思的城市是诸暨。2023年,诸暨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84382元,位居县域第四;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52684元,位居全国县域第一。2024年,诸暨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87401元,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64766元,不仅农村居民收入领跑全国县域,而且城乡收入倍差仅为1.57,远低于全国平均的2.5。其中,诸暨的珍珠养殖及相关加工业功不可没,而珍珠养殖大多在农村地区,再加上袜业等特色产业,推动诸暨农村居民人均收入水平持续提升。
近年来,随着传统产业转型和新兴产业崛起,浙江的民营经济也在提档升级。去年发布的“2024中国民营企业500强”中,浙江106家企业上榜,连续26年“霸榜”,强势领先国内其他省份。从城市分布看,浙江11个地市均有企业上榜,实现全覆盖,其中杭州以36家入围企业,连续22年蝉联全国城市第一。
另一方面,2010年以来,随着资本市场进一步深化改革,科创板开市、注册制全面推行,浙江企业上市呈现井喷态势,合计有666家公司登陆资本市场,截至2024年底,上市公司总数达到833家,超越北京跻身全国第二,仅次于广东。值得一提的是,目前浙江所有城市均有上市公司,且不少城市已实现县级行政单位上市公司全覆盖。除舟山外,其余城市上市公司数量均在10家以上,这一均衡布局极为罕见。

这一波企业上市热潮,推动曾经的块状经济持续壮大,形成更加紧密协作的产业集群网络。同时,集群模式降低了企业运营成本,提高了市场应变能力,创造了良好的产业生态。具备一定规模和竞争力的企业寻求进一步做大做强,竞相奔赴资本市场,进而推动上市公司数量持续攀升,并持续为区域发展助力。这样的正向循环,在很大程度上助推浙江的富民进程。
均衡发展
早在2003年,有研究者曾撰写过一篇名为《浙江人为什么这么有钱》的文章,其中提到,在浙江,农村生活和城市生活基本差不多,同样的物质丰富,经济活跃。在他看来,浙江农民富起来的经验,对全国广大农村都有很大的借鉴意义。
2008年起,浙江开始实施“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行动计划”,涵盖教育、就业、社会保障等各个方面,旨在打造城乡一体化的基本公共服务体系。2024年,浙江城乡居民收入比达到1.83,成为全国城乡发展差距最小的省份。
在浙江,类似的“一体化”,不只发生在城乡之间,也发生在城市之间。2008年,有学者在研究浙江经济增长时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。通过利用浙江省1990—2006年经济增长数据,构造浙江省的空间位置权重矩阵,结果发现浙江绝大多数县市和相邻县市都存在双向的正向溢出效应。据他分析,正是这些溢出效应,推动浙江经济高速发展。
近年来,长三角一体化加速发展,区域行政壁垒逐渐被打破,各种资源要素更频繁地流动,这样的溢出效应不断强化,越来越多城市从“左右为难”到“左右逢源”,享受到协同发展的红利,并内化为城市和区域发展的重要助力。
某种程度上,“均衡发展”,不仅是浙江的造富密码,也是当地的发展目标。2021年出台的“十四五”规划中,明确提出“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”。而共同富裕的要义,就是要实现区域之间、城乡之间、群体之间协同发展。
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,浙江有个重大使命——率先基本形成以中等收入群体为主体的橄榄型社会结构。其中,一项牵引性变革就是“扩中”“提低”,即“增加低收入者收入,扩大中等收入群体”。2022年,浙江发布“扩中”“提低”行动方案,不仅划定中等收入群体的“底线”,还画出“橄榄型社会”的基本轮廓,同时在全省推广应用“全面覆盖+精准画像”基础数据库等。这些都为浙江推进富民工作提供了坚实基础。
然而,即便是“民富第一省”的浙江,眼下仍有“难啃的硬骨头”。据最新消息,2024年衢江、庆元、景宁、松阳居民收入超过全国平均,浙江省居民收入低于全国水平的区县由8个减少为4个,成为继“县县破百亿”之后的一大突破,但仍有地方亟待破局。
在2025年浙江省政府工作报告中,着力缩小“三大差距”,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迈出新步伐被明确为今年重点工作之一,其中包括以“千万工程”牵引城乡融合发展,加快山区海岛县高质量发展,打造山海协作工程升级版,稳步缩小收入差距等。按照计划,浙江将在2027年前力争推动所有县(市、区)居民收入均高于全国平均。
在此之前,浙江还需深化共享发展理念,进一步“切好经济发展的蛋糕”。例如,深化户籍制度和土地确权、流转制度等改革,解决“同人不同身份”和“同地价格悬殊”等制度性不平等。同时,激发农民增收内生动力,探寻农村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全新路径等。
来源:解放日报